7nati

 

新年伊始，编辑部进行大扫除。

相叶特意跑来帮忙，拿着个鸡毛掸子跳上跳下，唯有二宫抱着游戏机躺在吊床上纹丝不动。

相叶拿眼斜他：“你还真坐得住。”

二宫头也不抬：“早说了这些事我的机器人都能干。”

相叶不置可否：“什么事都被机器人干了还有什么乐趣。要是机器人能帮你吃饭，让你一辈子再也不用进食，你乐意吗？”

二宫想也不想：“乐意啊。”

相叶无语，樱井仰头哈哈大笑：“你问错对象了。”

 

相叶摇头，拿着鸡毛掸子跑到二宫旁边：“真搞不懂，你人生的乐趣到底在哪，认识你这么久，也没见你谈过个把恋爱，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？”

二宫沉默一瞬：“没有。”

相叶刚想张口，便听得那边咣当一响。

他转过头，看到地上散落一地金属零件，樱井手里拿着残存的一条腿，满脸苦笑：“……老化太严重了。”

樱井拿出工具低头打扫，相叶又朝他扑过去：“哎，哪天我找帮女大生组个联谊，一起？”

樱井摇头朝他笑笑：“我心有所属，就不奉陪了。”

他拿着扫帚走向墙角，听得相叶怪叫一声，手持鸡毛掸子紧跟上来：“心有所属？？谁谁谁谁谁谁谁？？”

 

他们忙活一上午才把整个办公室打扫完，相叶把目光瞄向角落一扇门，惊叫一声：“哎？这门是干什么的？”

他听到二宫在他身后说不要打开，但他的身体却先于大脑有了动作。

门内是个储藏室，里面堆着很多老旧机械。

相叶觉得眼熟，不禁出声问道：“这不是咱们公司最早期的商品吗？怎么会在你这？”

他转头看向二宫：“……你到底入社多久了？”

二宫白他一眼：“你没工作做吗？天天赖在这。”

相叶关上门，一屁股瘫在沙发：“最近公司状况不好，你也知道，我们营业部已经一个多月没开张了。”

他话音落下没人接话，空气突然沉静下来。

相叶长叹口气：“每天都有人交辞职信，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，再这么下去人都要走光了。”

他低头搓了搓手：“其实我最近也在找工作……”

 

相叶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，空气里只听得到游戏机的按键声。

樱井躺在吊床上，睁眼望着天花板。

 

相叶说的情况他又何尝不知道。

其实自从他离开战略投资部之后，公司就一直在走下坡。

现任社长根本不谙经营之道，又刚愎自用，把整个公司搞得乱七八糟。

公司营业额一路下降，又连续三期出现赤字，再这么下去，连上市资格都要被取消。

外界早就议论得沸沸扬扬，一个商业帝国面临崩塌，现任社长千夫所指，就连创业社长也被挖出来饱受诟病。

樱井觉得自己这自在时光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，公司一旦裁员，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这拿钱不干事的闲职。

他倒是不愁找不到工作，只是……

 

他在公司刚刚步入正轨时加入，又亲手带领它一步步走向壮大，当初他在心里描绘的那些蓝图，都在现任社长的暴政下化作泡影。他不甘心，也不愿意就这么一走了之。

他也没想过要在这编辑部一直做下去，可有二宫在的一天，他的心就像被谁灌了一把蜜糖，让他不想也不愿去考虑别的事。

但此时此刻，他的心却好像被人用小锤子敲打，有一种久违的情绪在他身体里涌动。

 

他很久没说话，半晌听到二宫的声音响在耳侧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
樱井怔怔望着天花板，隔很久慢慢开口。

“在认识你以前，我唯一做过的事，就是用尽全力把自己填满。我从来不曾不带任何目的的活过一秒，连走路都听着财经新闻。曾经我以为这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，直到遇见你，我才知道人有时也是需要被掏空的。我花了一年半来掏空自己，然后……”

他话音消失在空气里，隔很久听到二宫慢慢开口——

“回去吧。”

 

樱井转头看向二宫，看到二宫对着他轻轻一笑。

“就当是为了我。”